「在人生這條路上,一定要三思而後行,一定要睜大眼睛看一看,把握住每一步!可我是在用毒品大把大把地揮霍我的生命。」說這話的,是一個被海洛因吞噬的漂亮女人,她叫柳柳,曾是個頗有靈性的女大學生,在眾人眼裡是個才姿雙全的姣姣者。在一個燈光柔和的茶館里,她說出了她酸甜苦辣的經歷:我出生在大西南重鎮貴陽,生活在一個幸福的家庭里,爸爸是一名工程師,媽媽是
基層婦聯主任。家裡人對我很好,希望我長大后成為有用之才,高中畢業時,我沒有辜負家人對我的期望,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師範學院,成為一名令人羨慕的大學生。在大學里,一向不服輸的我努力學習,斷然拒絕了校園外多彩世界的誘惑,成績年年排在系裡的前列。畢業時我被分配到一所省重點中學教書。
參加工作后,我一如既往地勤奮、執著,總希望通過自己不懈的努力來換取明天更
大的成功。開始時我對教學工作認認真真,兢兢業業,得到學校領導和同事們的肯
定,多次被評為優秀教師。如果我一直這樣努力下去,美好的未來似乎就在不遠處
向我招手。
可在兩年後,我對生活、工作有了新的想法。自己一年到頭累個不停,卻沒能好好
享受人生,看到別人吃好的、穿好的,總覺得自己比不上別人。我內心深處悄 悄滋
生了盲目攀比、效仿的虛榮心,隨著時間的推移,我越來越不滿足於清貧的生活。
就在這年暑假,我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辭去工作,南下廣東掙錢。
我不顧一切地來到深圳,夢想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但現實卻跟我開了一個殘酷的
玩笑。我到深圳一個多月了,工作一直沒有著落。一個人只有在求職的時候才 能掂
量出自己有沒有分量,才能知道自己是飯桶還是人才。我深深地感受到:對於這個
越來越商品化的社會來說,我簡直就是一堆廢銅爛鐵。此時的我有一種窮途末 路的
感覺,但內心一股強烈的慾望在支撐著我,我不能就此罷休,不能這樣來無聲去無
影般地離開深圳,我一定要混出個樣兒來,不能讓人笑話。
就在這個時候,我認識了葉偉,從而踏上了一艘沒有航標的船,駛向漫無邊際的人
生苦海。那天,我拖著疲憊的身子離開一家勞務市場時,不小心把一個男人撞了一
下。他不僅沒有責怪我,反而與我聊了起來。在路邊一家酒吧里,他告訴我他叫葉
偉,並說可以幫助我。
葉偉對我很好,極盡了男人的溫柔,生活上也給了我很大的關心,專門為我買了一
套房子和一些電器。雖然我不了解他,但在潛意識裡我已把葉偉當做了「救命草」,
把他視為自己的夢中情人。一個月後,我毫無保留地把一切獻給了他,並義無反顧
地與他同居了。
葉偉在一家貿易公司做職員,收入不菲,我就用不著找工作了,天天在家做好飯菜
等他回來。平靜安閑的日子很快被一次意外的發現打破了。
有一天,我從外面買菜回到家裡,看見葉偉在卧室里吸毒。我好奇地問葉偉吸毒感
覺好不好,葉偉告訴我很舒服,不信的話你可以嘗一下。我就毫不防備地試吸 了一
次,後來,葉偉又給我吸了幾次,慢慢地我就上癮了,整天沈醉於飄飄欲仙的幻覺
中。不到兩個月,我和葉偉就把所有的錢都用來購買了毒品,還把屋裡值錢的 東西
都賣光了。這時葉偉也因為公司效益不好被辭退了。失去了經濟來源,我和葉偉毒
癮發作時只好去賣血來買毒品。然而,賣血得的錢太少了,不能滿足我和葉偉 吸毒
的需要。 為了籌錢買毒品,萬般無奈之際,葉偉就去偷東西。我決定鋌而走險,
用自己的姿色去勾引那些有錢的男人,換取毒資。第一次做這種齷齪的事,我 很后
悔,也十分猶豫。但毒癮發作時那種難受的滋味使我不顧一切,一次次出賣自己的
肉體,換取我和葉偉對毒品的強烈需求。就這樣,在人生的陷阱里我越陷越 深,不
能自拔,把自己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我和葉偉雖然還住在一起,但已沒有了以前的激情。愛情在無休止的摩擦和衝突中
喪失了。在我們的世界里,除了海洛因,已沒有什麼讓我們依戀的,我決定離開
他。
由於長期吸毒,我的容貌已失去了往日的秀麗。我不敢面對春天,不敢凝視青草的
生長和花朵的含苞欲放,甚至怕看到青春嬌美的同齡人,因為每當我看到那一 個個
身段迷人的充滿活力的身影,就會想到自己乾瘦的身子。每當這個時候,我也詛咒
毒品,但同時也急不可待地吸上兩口。所有的自制力都被摧毀。我的心靈經歷 了無
數次的地震,現在已如坍塌的廢墟,理智、信念、追求、道德都成了破碎的瓦礫。
我實在呆不下去,就告別深圳,1996年12月,回到了闊別4年的貴陽,回到了家。
我原以為,只要掙脫了現代大都市的喧囂和誘惑,我就能過上一種靜穆而安詳的生
活。但我錯了,只要慾望還在,痛苦必然相隨。只要頭腦中還塞滿雜念,我的眼睛
就無法透明。
到家后,為買毒品,騙爸爸媽媽的錢,還把家裡的東西拿出去賣。家裡人拿我沒辦
法,只好把我送進戒毒所。在那段日子裡,母親經常來看我,還給我買一些吃 的東
西。一次母親又抱著一大堆東西來了,她摸著我乾瘦的手說:「柳柳,你要聽幹部的
話,好好反思自己的過去,爭取早日戒掉毒癮。昨天你爸爸和我上街給你買 了件毛
衣,你要注意身體。」看著媽媽滿面愁容和飄散的幾根白髮,我第一次流下了悔恨的
淚水。我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遠離毒品這個白色魔鬼,重新開創自己美 好的未
來。
從裡面出來后,家裡人十分高興,為我做了可口的飯菜迎接我。家庭的溫暖喚醒了
我本已麻木的心,我開始力所能及地幫家裡做點事。
然而,沒過幾天,終日無所事事的我看見朋友中有人吸毒,便按捺不住對毒品強烈
的嚮往就又開始吸毒了。而且毒癮似乎比進戒毒所前還要強烈。家裡人對我舊病復
發十分痛心,便從經濟上限制我。我沒有錢買毒品,只好重操舊業,當了三陪女
郎,以維持自己對毒品的
需要。
一天,我到一家酒店陪客吃飯。那個男人大約40多歲,穿著一件名牌西裝,手上戴
著一顆碩大的金戒指,一副很有錢的樣子。吃完飯他要我陪他上床。我正為 自己這
幾天手頭緊張,沒有錢買毒品而十分難受,我馬上回答說可以陪他。我隨他來到一
家賓館,開了房間后那個男人迫不及待地剝光了我的衣服。我閉上眼睛,任 他在我
單薄的身上盡情地發泄。我的靈魂早已麻木,只剩下一具軀殼,如同行屍走肉。我
們剛完事,衣服還沒穿好,服務員就敲開房門,說找我有事,接著進來了兩 名警
察,命令我穿上衣服,這樣,我被送進了拘留所。
拘留所不像戒毒所,既沒有戒毒藥吃,也沒有戒毒針打,毒癮發作時猶如萬箭穿
心,十分難受。我渾身的肌肉發酸,骨頭髮癢,整個身子像爬滿了螞蟻。一種精 神
深處和血液里滲出的饑渴感撕扯著我的心臟,我的嘴裡鼻里全是清口水和清鼻涕,
整個面孔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扭曲得猙獰可怖。我的精神完全崩潰,想到了自殺。 我
把碗打爛,用鋒利的瓷片割破左手動脈,想就此了斷自己屈辱的一生。沒想到被發
現了,把我迅速送進了醫院。當時我流了很多血,人都昏死過去了。醒過來后同 室
人員告訴我,是所里的警察獻血才救了我一命,我十分感動,也想認真改造自己,
重新做人。但只要毒癮一發作,我又故態重萌,一切如故。我的肉體和靈魂完全 被
海洛因吞噬了。
這年年底,我帶著滿是創傷的身心又一次回到家。家裡人依然熱情如故地歡迎我。
記得在我回家的第一頓晚餐時,爸爸給我倒了一杯鮮紅的葡萄酒,與我乾杯時 他說
了一句至今讓我心痛不已的話:「柳柳,真希望你是我們全家的驕傲,別讓你媽和我
為你擔驚受怕。如果你再不懸崖勒馬的話,你會為自己釀就的人生苦酒而後 悔一輩
子的。」說完后,爸爸喝乾了杯中的酒,久久沒有說話。我的心被深深地震撼了。
但毒品這個白色幽靈又一次死死纏住了我。
見家裡做生意賺了些錢,我心理上又產生了莫名其妙的變化。我花言巧語騙家裡
人,說自己去做生意,把母親積蓄的一萬多元騙到手後來到湖南芷江,認識了一
些「癮君子」,把一萬元錢用來住賓館,買毒品,不到一個月就揮霍一空。我有時
想,我的生命就像花錢買毒品一樣被我大把地揮霍了。
沒有辦法,為了買毒品,我只好又一次出賣自己的肉體。我發現我的身體已經不是
自己的了,我的身體只是我的一部機器,我生產性,用性來換金錢,用金錢來 換毒
品,用毒品來欺騙頭腦,這是我生活的全部流程。但法網恢恢,這次我因吸毒被收
容勞教半年。這也是我第三次走進那道沈重的鐵門。
面對鐵窗殘月,我久久地思索著。
天使和魔鬼之間,只是一步之隔。噩夢纏身,我才知道生活的真諦在於平淡、自
然。一個女人,一個年輕的女人,在漫長的人生里,得跟自己做鬥爭。人生最大 的
悲劇不是手斷了、眼瞎了,而是你有慾望,卻無法滿足和消解慾望。從這個意義上
來講,吸毒和染上毒癮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悲劇。我奉勸世人一定要珍愛生命,遠 離
毒品。在人生這條路上,一定要三思而後行,一定要睜大眼睛看一看,把握住每一
步……